破庙内,柳公全灵识扫过那烧火的汉子,只觉其气息平平,与寻常山野村夫无异,体内更无半分内气流转的迹象,便彻底放下心来,未再多看一眼。
他指挥自家人于庙内另一侧相对干净处坐下,众人取出干粮水囊,默默进食休息。
罗玉珍则独寻一处靠墙角落,盘膝闭目养神。
不多时,庙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一个鼠须精瘦的汉子和一个面皮白净的汉子走了进来,手里提着四只已经处理干净的野鸡。
那鼠须汉子咧嘴笑道:“今晚运气不错,能吃顿好的了。”
那白面汉子则瞥了柳家众人一眼,没说话。
两人自顾自地走到陈立身边,熟练地将野鸡放入已滚开的水中,又掏出些随身携带的盐巴、野姜撒入。
不一会儿,浓郁鸡汤香味便弥漫开来,勾人食指大动。
正啃干粮的柳家人不由得抽抽鼻子,目光屡屡瞟向那锅热汤。
柳公全亦觉口中干粮味同嚼蜡,忍不住多望了几眼。
一名心思活络的赵姓客卿立刻会意。
他站起身,走到陈立三人面前:“喂,你们几个,这鸡汤,我们看上了。喏,跟你们买了。”
说着,手中扔出一块五两的银元宝。
白三立刻跳起,瞪眼叫道:“呸,谁稀罕你的银子,当老子们都是穷鬼呢?滚!”
那赵姓客卿脸色一沉,冷哼一声:“给脸不要脸。”
话音未落,他右手闪电般探出,五指成爪,带起一股劲风,直抓白三的肩胛骨。
他灵境通脉关的修为,这一爪若是抓实,白三的肩骨非碎不可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直烧火的陈立,头也没抬,只随意地一伸手,抓住了白三的衣服,轻轻往后一带。
白三便像片叶子般被拉了回去,赵姓客卿志在必得的一爪顿时落空。
陈立这才抬起眼皮,看了一眼面带怒色的赵姓客卿,又瞥了一眼柳家众人方向,缓缓开口道:“既然诸位想要,一锅汤而已,拿去便是。”
白三兀自不服地嘟囔了几句,但在陈立眼神示意下,还是退到一旁。
赵姓客卿见对方服软,得意地笑了一声:“算你识相。”
也不再理会陈立和白三,径直上前,端起那滚烫的铁锅,转身便走。
回到柳家阵营,放到柳公全面前:“家主,您请用。”
柳公全闻着扑鼻的香气,正想接过,却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刺来。
他抬头,正对上妻子罗玉珍的眼睛。
罗玉珍嘴唇未动,声音却凝成一线传入他耳中:“来历不明之物,你也敢入口?”
柳公全吓得一个激灵,连忙讪讪地缩回手,对那赵姓客卿摆摆手道:“咳……本家主不饿,你们奔波辛苦,分食了吧。”
赵姓客卿略有失望,但见家主发话,也不再客气,便与其他客卿及柳大柱一同大快朵颐。
罗玉珍、柳公全以及另外两名较为谨慎的客卿,则始终未动一口。
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。
突然,一名客卿突然脸色大变,冷汗涔涔,骇然喊道:“不好!这鸡有毒!”
他话音未落,旁边另外几名吃过鸡肉的客卿也同时面色发青。
“糟糕,内力……提不起来!”
他们想要运行内气,却只觉得浑身内力如同被冻结般滞涩难行,四肢百骸酸软无力,连站都站不稳了。
破庙之内,柳家一行人顿时陷入了混乱。
柳公全怒不可遏:“你们究竟是何人?竟用如此卑劣手段,下毒暗算!”
白三将陈立护至身后,扯着嗓子叫嚷: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这鸡是我们几个打来自己打牙祭的,是你们的人蛮横霸道,强抢过去,自己中了招,倒赖上我们了?”
“牙尖嘴利的畜生!找死!”
柳公全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暴跳如雷,理智瞬间被怒火吞没。
他不再多言,右手成爪,带起凌厉罡风,直取白三天灵盖,准备先将这个嘴贱的家伙毙于掌下,以泄心头之恨。
然而,他的爪风尚未触及白三。
一直沉默的陈立,动了。
只是简单地向前迈出一步。
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机,以陈立为中心,扩散开来。
虚空一握,乾坤如意棍,凭空出现在他手中。
面对柳公全那看似凶悍无匹的一爪,陈立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棍劈出。
没有花哨的招式,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。
快到让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。
后发,先至!
“嘭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轰然炸开。
棍爪相交的刹那,柳公全如同纸糊一般脆弱,连一瞬都未能阻挡,手臂便寸寸碎裂,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。
“啊!”
柳公全发出一声惨叫。
整个人口中鲜血狂喷,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。
轰隆!
他直接撞碎了破庙本就残破不堪的后墙,跌入外面浓重的黑暗之中,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,再无声息,生死不知。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,电光火石之间,一位灵境三关的高手已然溃败。
“化虚宗师?”
在陈立气息爆发的瞬间,一直凝神戒备的罗玉珍瞳孔骤然收缩。
然而,她根本来不及救援自家丈夫。
噌!
一声清越剑鸣响彻破庙,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。
剑身狭长,通体泛着幽蓝寒光。
正是她的佩剑冰魄。
剑光乍起,寒气四溢,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。
“拿命来!”
罗玉珍厉啸一声,毕生功力灌注于冰魄剑上。
嗡!
剑身剧颤,一道凝练无比、长达七尺的冰蓝色剑芒骤然从剑尖喷吐而出。
剑芒伸缩不定,将黑暗中的破庙映照得一片幽蓝。
正是她压箱底的绝技,仗之成名的七尺冰魄剑芒。
剑芒吞吐不定,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
她身随剑走,人剑合一,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蓝色寒光,直刺陈立心口。
剑未至,森寒剑意已让陈立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起来。
不过,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灵境强者瞬间毙命的绝杀一剑,陈立没有任何慌乱。
手腕一翻,乾坤如意棍由上至下,随意地一记力劈。
棍梢精准地砸在了那七尺剑芒最为凝实的核心之处。
“咔嚓!”
一声极其清脆的爆裂。
那无坚不摧的七尺冰魄剑芒,在乾坤如意棍的绝对力量面前,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不堪一击。
瞬间从中炸裂开来,化作无数细碎的冰蓝色光点,四散飞溅。
剑芒被强行击碎。
罗玉珍如遭重击,浑身剧震,握剑的右臂衣袖瞬间被反震之力绞得粉碎,虎口迸裂,鲜血淋漓。
陈立的攻势并未停止。
击碎剑芒的的乾坤如意棍,由下而上撩起,快得超出了罗玉珍的反应极限。
“铛!”
又是一声脆响。
一股无可抗拒的磅礴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入。
罗玉珍一股磅礴的反震内气狠狠撞入体内,经脉仿佛要被撕裂,五脏六腑都移了位。
长剑脱手飞出,“叮当”一声斜插在远处的地上。
“噗!”
她喉头一甜,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,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,重重摔在地上。
脸色惨白如纸,气息萎靡到了极点。
从陈立出手到她现在重伤溃败,不过短短两三招之间。
碾压性的实力差距。
没有任何悬念。
“阁下……究竟是谁?”
罗玉珍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微弱,带着最后一丝不甘:“你我之间……并无深仇大恨,为这几只鸡,大动干戈岂不可笑?我柳家愿十倍、百倍赔偿,化干戈为玉帛,如何?”
陈立持棍向前,面无表情。
罗玉珍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:“我夫妻二人,都是天剑派弟子,你若杀我…天剑派必与你不死不休。”
不过,回应她的,是陈立毫不留情的乾坤如意棍。
“等等!”
罗玉珍惨叫。
但,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噗嗤!
棍梢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她的心口。
她身体猛地一僵,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。
最终气绝身亡,软软地瘫倒在地,死不瞑目。
直到死,她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。
难道就只是为了这几只鸡?
就在陈立斩杀罗玉珍的同时,鼠七和白三也手法干净利落地将那些中毒的柳家客卿,悉数解决了性命。
“爷,这百花醉仙散真是好东西啊,连灵境都扛不住,赏我点儿呗?”
白三嬉皮笑脸地凑到陈立身边。
陈立扫了他一眼。
白三浑身一僵,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,连忙低下头,再不敢多言。
这时,鼠七从庙外拖进来一个人。
正是手臂断裂、肩膀塌陷、口鼻溢血、仅剩一口气的柳公全。
“为什么?”
柳公全艰难地抬起头,目光死死盯着陈立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、恐惧和无法理解的茫然:“阁下到底是谁?我柳家……与阁下究竟有何深仇大恨?为何要行此绝灭之事?”
陈立笑了笑,并未回答任何一个字,也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。
手中乾坤如意棍随意地一挥。
一声闷响。
柳公全的头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爆开。
他至死都不明白,对方为何要杀自己。
破庙之内,重归死寂。
“妈的,这群穷鬼,身上一样好东西都没有。”
处理完尸体后,鼠七和白三回来,骂骂咧咧地抱怨。
“爷,咱们接下来去哪?”白三询问。
“清水,柳家。”
陈立目光看向了东方。
他费尽心机用柳大柱将柳家一行人引出来,就只是担心与罗玉珍这位宗师打斗会引来官府察觉。
如今,这层顾虑,没有了。
苟出一个武道天家